乡居纪事
来源:工业园区招聘网
时间:2018-05-08
作者:川力子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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乡居纪事(散文诗组章)
□黎均平
老 树
真是太老了,老得连乡里最老的老人,都望树兴叹,肃然起敬。
我说的这棵老树,是我曾就读的小学校园里健在的唯一一棵黄葛guo树。
茕茕孑立,虔诚地站在那里,一言不发,只是用心地旁观:看进进出出的莘莘学生,看一拨一拨表情各异的家长,看日月有规律的更替,看不同季节的风来雨去,看古庙变学校、旧校变新校的滚滚洪流……
树就是树,但有时也不仅仅是。
树不说话,用树叶隐喻时间的碎片,用裂开的树缝连接人世的皱纹,用枯空的树洞装填琅琅不绝的书声。
或许是见得多了,树懂得存在、沉默、隐忍胜过最好的表达,犹如怀揣刻在天地间的无字书,让人怎么翻也翻不到封底。
树还真实地活着。活得谁也不敢、也不忍心去动他,活得越来越像这座新改建学校的祖先,或者,不离不弃的老员工。
确实太不容易了。
因为,他现在已然成为我心中那座学校活着的——
唯一证据。
老 桥
遑论世事沧桑,依旧以老板老眼,固执地守着一条河、一个场镇。
河上的桥修了一座又一座,场镇改了一遍又一遍,老桥还是无动于衷,依旧老模老样。
坚守!坚守!坚守!
用抗击风雨的表现,抵御洪魔的战绩,经历岁月的洗礼,佑护乡亲的畅行,顽强地表达。
这多像时下的留守老人,陪着一群留守儿童,默默地讲着一个快要老掉牙的故事:“在很久很久以前,桥是这条河的肋骨,这个场镇的胳膊……”
故事没有结局,情节不浪漫,也不骨感,不是今天年轻人热衷的肥皂剧。
却依旧朴素得感人。
老 人
现在,能与老树、老桥相亲的,就要数老人了。
老树和老桥,是看着老人长大的。老人,也是看着老树和老桥变老的。
不像今天有的年轻人数祖忘典。作为老人,他们厘得清辈数,懂得从哪里来,要到哪里去。
农村空了,家还在。家在,就得有人守。
家在,即使是候鸟,也需要时不时飞回老巢。
每天的太阳依旧升起,落下。夜晚的星星,依旧闪着可望不可即的希望光芒。鲁迅笔下那“奇怪而高”的天空,依旧“奇怪而高”。
有电了,有电视了,有手机了,老人望星空的时间越来越少。
而想念,却一天天多起来,也老起来。
老 家
想念老家的日子已经很久了。
想念老家的山,想念老家的水,想念老家的空气。
老家的天空蓝而静,适合把自己放进去。
老家没有PM2.5,没有汽车尾气,没有交通拥堵,没有聒噪喧嚣,适合给身心松绑。老家的土壤重金属不超标,适合生长纯洁的思想。
过久了城市生活,总爱在“老家”前加“乡下”,在“新家”前加“城里”,仿佛两个家之间,隔着一段路,一座桥,甚至,一堵墙。
难道老家正在变成另一座“围城”?
祖先发明的汉字“家”,自带有万能的宝盖,现在似乎也力有不逮——既盖不住纠结不已的乡愁,也盖不住守身如玉的执著。
是老家老了,还是我们内心老了?